Sunday, July 23, 2006

Round Midnight - Ella Fitzgeraid


蝴蝶那天狀況真的很差,但我只是在旁邊小心地看候著,我不勉強她離開吧台,也不多問她什麼,只是在那位客人走了以後才略略的提醒她一聲,她大夢初醒似的站起身,眼淚流了滿面,小花睜著眼睛看她,空氣裡傳來下雨天的吉他聲,我的洞穴裡有一隻流著眼淚的動物。
快放工的時候她默默的收拾著地板,擦拭著一張張桌子,今天的空氣好像特別的冷,好像在她身邊形成一道微藍的虹膜一般。如果平日的她是婀娜多姿的坦朵女郎,那今天她就像是一隻冰冷的外星動物一般古怪。
坦朵女郎會微笑,會善解人意的換上各式悅耳的音樂,會神氣的煮出各式各樣取了一堆趣緻名稱的好茶。但是冰冷的外星動物卻只在各處延續著自己的冰封狀態而已,她不說話,美麗的臉龐像面具似的隨著她的軀殼移動,她專注的機械似的擦拭著各處的灰塵,小花在她腳下呼嚕嚕的兜轉著,但是她絲毫未覺。
音樂的聲音停止了,蝴蝶在那一晚裡並沒有察覺這一件事情,原本的蝴蝶依賴音樂總像魚兒離不了水似了上癮,但是這次卻不曉得所有的聲音都停了,她的眼神空洞的看向遠方,如果人是有三魂六魄的,那我想她大概已離了魂離了魄了吧?
打烊以後,她離開店裡,如同以往一般拐了一個彎走到黑夜裡去。我發動了車子,心底卻突然寂寞起來。從這個角度看過去,熄了燈火的店裡很黑很暗,好像所有的光亮都隨著蝴蝶遠去了似的,我在車子裡望著河水想了一陣子,不論過了多久,這條河還是美麗的──最初的清純、最繁華時的腐爛……。但現在這條河是什麼狀態呢?我趴在方向盤上感覺著心臟的跳動,我專注的冥想著,但是卻沒有任何回聲從那空洞洞的思緒裡氾濫回來,所有的聲音都被薄薄的蝶翅掩蓋住了,我只見著蝴蝶的身影在血管的聲響裡撲通撲通的存在著。
我繞著河岸邊的小巷子回家去,卻從眼角餘光裡看見蝴蝶和那男生站在河岸邊,不知道在談些什麼,好傢伙!原來他剛剛出了店門以後都沒有離去,看來蝴蝶也太天真了些,她還真的以為躲在吧台底下就真的沒有人找到她了。
這河岸人煙稀少又黑又暗的,我想想覺得不妥,萬一那男人要對她做出任何不恰當的事情就糟了,於是我下了車,走到蝴蝶身側。
「蝴蝶,還好嗎?」蝴蝶一見到我,倒也沒多大被搭救的驚喜之情或什麼之類的,甚至連應也沒應我一句,她還是表情空洞的像個搪瓷娃娃似的。那男人眼神錯綜複雜地凝視著她,蝴蝶的額角冷冷地冒著汗,森冷的路燈映著我們三人,但是圍繞在這路燈下的空氣卻自然而然的把我排除在外,靜默不語的兩人好像有著千絲萬縷的糾葛,我訕訕地,風吹來臉上一陣涼。我咕噥著「如果你還好的話那我先走了」之類的話語,然後就匆匆的開車離去,原來自始至終我都是配角,不管看起來是急躁的或是穩重的,我回到家後很悶的開了一罐珍藏了許久的威士忌來喝,當然我還是忍不住的在揣想著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。
睡著後我做了一個夢,這夢裡面是沒有我的存在著,我只是像個買了票進了戲院的觀眾,戲在沉入夢鄉的那一刻便拉開簾幕開始了。
還是在那個河岸,這場夢好像只是要滿足我的好奇心似的,蝴蝶站在那男生面前用清晰而低沉的溫柔聲音說著:
「你走了以後,我去了西班牙一陣子,說是一陣子,也有大半年了吧?我去學讓自己獨立堅強的方法,我不是你的玫瑰,但我還是可以驕傲的活著,我一直對自己這麼說,一直。
不過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麼呢?(笑)我不太清楚現在是否我還愛著你,整個心底是空的,只有聽到音樂的時候會稍微好些。」
我在夢裡恍惚的聽見了蝴蝶這麼說,是的,一切都是我的想像,一切都是。我在夢裡悲傷的留下淚水,但我為什麼哭呢?我也說不上個正確明白的原因來。
醒來時,桌子上攤著昨晚喝剩的酒,酒瓶在微濛的空氣裡閃著暗沉的琥珀色的光。我突然在這樣的狀態裡,很明白自己的寂寞。大概真的是因為太寂寞了吧?所以費盡心思的想猜測蝴蝶和那男生究竟說了什麼,所以才作了這樣的一個夢。但是除了蝴蝶說出口的那些話,其他大部分的夢境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。
但是我的寂寞與蝴蝶何干呢?她對我並不會比對小花更體貼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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